童年的味道

童年的味道：外婆的澎湖湾

“踩着薄暮走向余辉暖暖的澎湖湾，一个脚印是笑语一串，消磨许多时光”

1979年，台湾歌手潘安邦用音乐记录下自己和外婆在澎湖湾边的幼年趣事。我的外婆家，地处江南水乡，那里也有我的一片澎湖湾。

好多年前沉闷的夏天，暮色渐浓，成群结队的红蜻蜓飞得很低，从嘀咕着蛙声的草丛中冒出来，我一伸手就可以捉住大把小精灵。没多久，倾盆大雨从天而降，土地的热气被烘发，燥热感袭面而来。挂着雨滴的野草，有一股清新的味道，像绿茶味道的冰淇凌。归于寂静的夏蝉声复起，池塘里的青蛙跟着叫唤，蚊子大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，嗡嗡作响。

暴雨过后异常凉爽，许多小动物开始出来活动。只有萤火虫不会出来纳凉，怕雨水沾湿翅膀。晴朗天气的夜晚，拿一把蒲扇，站在稻田里，对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使劲拍两下，可以震晕好多萤火虫。装在透明的玻璃杯里面，塞一片薄薄的丝瓜叶片，点点荧光照射着的叶片经络分明。小时候的我，还喜欢捉停歇在丝瓜藤南瓜藤的七星瓢虫，用狗尾巴草吊圆溜溜洞穴里面的无名小虫。

有一种叫做“婆婆纳”的蓝白小花，遍地盛开，很多昆虫居然爱当零食吃。碗口状的紫白色花朵，我的外婆喊它“碎碗花”意为摘了此花便要摔碗。我经常在它们收集完毕整夜的露水以后，摘下来喝。田间地头的水生植物很多，清甜的荸荠，鲜嫩的茭白，媲美甘蔗的甜杆，叫板萝卜的的三叶草根。外婆家的房屋，临溪而建，夏笋、地皮菌都是饭桌的家常菜。在我大概八九岁的时候，学会用青蛙肉钓龙虾，趴在半干半旱的泥潭里面摸泥鳅，荒废一下午，捞得盘中一餐。

全部是2000年初的事情，凭借小吃货的模糊记忆拼凑而成的故事。

重回外婆家的小菜园，依然是记忆里面温软的模样。像理想中的小森林，瓜果蔬菜一应俱全。西红柿是久违的沙馕，西瓜带着井水味儿，黄瓜和丝瓜自由自在地舒展成弯曲的形状，西兰花长得郁郁葱葱，叶片原来如此宽大粗厚，可以当作青蛙的滑板玩具？脆桃虽丑，清甜爽口；香瓜虽小，五脏俱全。后院可以乘凉，清风徐徐，撑一把竹竿，缀满枝头的甜杏和酸李掉落一地。可惜外婆已经吃不动，只能够啃食软烂的部分。

我的外公外婆经营一间豆腐磨坊超过五十年，子孙后辈几乎吃遍各式各样的豆制品，小葱拌豆腐、卤味香干、豆腐脑儿、嫩豆卷、醇豆浆、煮干丝。

外婆家古老的磨坊，摆放着数只木桶，里面浸泡着颗粒饱满的黄豆。舀一把豆粒撒进笨重的石磨，汩汩流出来醇厚的浆汁；两三个人合力，将磨好的豆浆放在摇包里过滤—这是一项相当耗费力气和时间的手工活儿。好多年前，没有机器，制作过程很繁琐，忙碌到炊烟袅袅升起，只能够勉强泡一碗撒子下肚。

经历过滤工序而得的豆浆，已经比石磨粗磨的浆汁细腻许多，这些“生豆浆”需要下柴火灶彻底煮沸。用作柴火的原料一般是农作物秸秆、桑树桩，前者是外公外婆利用农忙时刻积攒下来的小麦秆、玉米杆等，所谓的“利用”自然的馈赠。后者树根粗壮，需要用斧头劈成小块，是一种很耐烧的木料。

旧时的柴火灶，氤氲着的黑烟时常让泥土墙四壁发黑，烧柴人的手鼻也容易蹭得一片黑漆漆。每逢寒冬腊月，家家户户赶着为新年添置新鲜的豆制品，一窝蜂而至外婆家加工豆类食品。中午放学的小小黄，坐在小板凳上帮忙烧柴火，脸蛋和鼻子被染成小花猫的模样，手背和膝盖被灶火散发出来的余热烘得暖烘烘。

等待豆浆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的时候，捞出豆浆，转入一口容量足足可以容纳两个小小黄躯体的陶缸。外公外婆斟酌着倒入适量的石灰水，迅速搅拌，使豆浆内的蛋白质变性凝结为固体。豆浆成型需要一段时间，最开始的那层吹弹可破的固态物质，我们叫它“嫩豆花”比市面上售卖的豆花细嫩许多，只有我可以得此宠爱，舀半碗嫩豆花、撒一撮小葱、滴几滴酱油，吃得不亦乐乎。

好不容易凝结成为固状的豆花，被一股脑儿打散成豆腐脑，开始经历变身豆腐前最后的制作工序—压制，目的是排挤出多余的水分，制作成不同口感的豆腐：嫩豆腐、老豆腐。大号的正方形木制工具，最下方垫着薄薄的纱布，是为了框住不成型的豆腐脑。豆腐脑净的纱布包裹着，层层叠加，压制工具是厚重的大块木板，整整齐齐地码成格子状，最上方用铁块压重量。

这时候，外公外婆总算腾出来难得的歇息时间，可以冲一碗京果粉或者泡一把撒子果腹。等待时间的流逝，等待水分的溢出，等待白花花的豆腐换成真金白银。

长此以往的厨房油烟污染，让外婆和外公相继患上哮喘，停歇下豆腐磨坊的生意。现在，早已经是机器制作豆腐，蔬菜豆腐等颜值和营养俱备的升级产品，也几乎让老式的手磨豆腐越来越黯淡无光。它们跟老人一样，没有跟紧时代的步伐，时代狠狠地把它们甩在身后。老人没有错，时代也没有错。老人铸就了经典时代，时代铸就了美好未来，而未来终将抛弃一部分过往，推陈出新。岁月的年轮，生生不息，横亘在历史长河中的小小一粒，你我皆蜉蝣。

贫穷岁月里的温柔，来得踉跄，走得匆忙。久而久之，是苦味的回忆。

今晚是话很多的一天，抬头看一眼天空，月影浮动暗香。飘着软乎乎的风，猛吸几口混合着果蔬花草的空气，不知道多年以后，小小黄还能不能够记得这一口味道？就像2000年初的夏天一样。

本文相关词条概念解析：

外婆

《外婆》是周杰伦演唱的一首歌曲，由周杰伦作词、作曲，收录在周杰伦2004年发行的专辑《七里香》中。这首歌曲是专辑的主打歌曲之一。

味道

《味道》是由黄国伦作曲，姚谦作词，辛晓琪演唱的歌曲，作为同名主打曲收录在辛晓琪1994年发行的专辑《味道》中。辛晓琪凭借《味道》在1994年获得香港商业电台中文原创歌曲奖。